复制郑钦文:为学网球花掉深圳中心一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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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郑钦文:为学网球花掉深圳中心一套房 2024年08月31日 19:20 新浪新闻综合 缩小字体 放大字体 收藏 微博 微信 分享 0 腾讯QQ QQ空间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湖北十堰体育中心外墙上,复制房悬挂着郑钦文的郑钦圳中巨幅海报,如今已经被晒得有些褪色。学网心套在今年巴黎奥运会网球女子单打夺冠后,球花在她的掉深家乡十堰市,这个曾经给当地青少年网球队员演示如何击球的复制房天才少女早已成为新的偶像。

  “就像郑钦文这一代网球运动员是郑钦圳中看着李娜成长起来那样,现在郑钦文也成了更年轻一代球员追随的学网心套目标。”郑钦文的球花启蒙教练、十堰市业余体校前教练陈宏鸣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掉深

  退休多年,复制房仍有家长慕名前来,郑钦圳中让陈宏鸣看看孩子“是学网心套不是打网球的好苗子”。

  从发现女儿郑钦文的球花运动天赋,到对照李娜训练路径来找教练、掉深全力托举女儿的郑建坪也成为被追问的对象:在网球这项高度职业化、市场化的运动上,如何才能把孩子培养成为世界顶级运动员?

  针对“家里培养她花费2000万”的热门话题,郑钦文最近出席美网赛前新闻发布会时公开回应:“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我们家真的这么有钱就好了,我当时也就不用那么大压力了。”

  “职业网球是一项高投入、高回报、高风险的运动。想成为职业选手,高额的费用投入是最基本的。能否转型成为好的职业选手,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因素。现在职业选手出好成绩的年龄比以前要推迟了,这意味着,可能需要持续进行更多投入。”亚太区知名职业网球培训机构星河湾职业网球俱乐部的王继宏坦言,“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可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8月3日,湖北十堰市,人们在奥体中心观看郑钦文的赛事。图/视觉中国 8月3日,湖北十堰市,人们在奥体中心观看郑钦文的赛事。图/视觉中国

更接轨的一代

  郑钦文从小就不喜欢坐车,走路蹦蹦跳跳,多远都不嫌累。田径运动员出身的郑建坪一度以为女儿擅长跑步,还让她练过乒乓球,直到2008年带她去北京奥运会看了一场网球比赛,郑钦文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专注。回十堰后,在郑建坪的安排下,她开始参加网球训练。

  当年中国网球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争论多年的网球职业化改革终于落地。这意味着,在网球这项高度职业化、国际化的项目上,国内运动员将有希望获得更多回报,而这不仅贯穿整个职业生涯,还包括场外,甚至未来二三十年的规划。

  郑建坪开启的这场家庭豪赌有个不错的开局,6岁的郑钦文对网球“十分感兴趣”。陈宏鸣回忆,郑钦文小时候很调皮,“但训练时没有偷过懒,每天下午一放学就跑到球场,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

  “启蒙阶段主要培养孩子兴趣,以玩为主。”陈宏鸣说,这样训练不到一年,郑建坪决定带女儿去武汉拜师。先是托人找到了李娜的启蒙教练夏溪瑶,不久后,又转到另一名教练孙燕燕麾下。

  郑钦文的表现无疑鼓励了其父加注培养的信心。孙燕燕曾对媒体回忆,郑钦文训练时“失误也很多,但打得不好的球,她都很积极地去追、去救”。这种“每球必争”的态度正是她看中郑钦文的原因。

  2011年夏天,远在法国的李娜一路过关斩将,强势杀进决赛,夺得冠军,成为首位获得网球大满贯赛女子单打冠军的亚洲选手。国内掀起一波网球热,但当时国内网球培训市场刚起步,市场化的职业培养路径还不成熟。想要成为顶尖的网球球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抄李娜的作业。跟着孙燕燕训练没多久,郑建坪又带着郑钦文找到李娜在省队时的教练余丽桥。

  据余丽桥回忆,一开始她并没打算收这个“个头不高、身材偏胖的小女孩”,但郑建坪非常执着,她最终收下了年龄比同批队员小很多的郑钦文。余丽桥此前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曾坦言,不同于培养李娜时“赛训与生活全包”的方式,郑钦文成长的时代,环境已经发生变化。余丽桥只负责训练,不必管理球员的生活。

  四处拜师学艺,意味着郑钦文要不断转学。陪同照顾她的一开始是外婆,后来她妈妈辞职,长期陪她四处奔波。余丽桥当时的助教谢纯曾对媒体回忆,离开前,郑建坪问过他,是否有为郑钦文专门组建一支教练团队的可能。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郑爸爸”有这种想法,足以说明他对女儿期望值之高。

  跟随余丽桥训练两年多,郑建坪带着郑钦文北上,转向北京匠心之轮网球学院,师从此前指导李娜拿下澳网女单冠军的教练卡洛斯·罗德里格斯。据报道,在北京的几年,教练组每周都会围绕郑钦文的训练进度开会,专门做出针对性方案。到16岁时,她参加了法网、温网、美网青少年组比赛,均打进了16强。随着郑钦文逐渐走入世界赛场,郑建坪又联系到了西班牙教练佩雷·里巴。

  在郑钦文成为职业球员的过程中,家庭无疑是最主要的推动者。早在郑钦文不到12岁时,已经成为国内同年龄组冠军,当时郑建坪极力主张女儿“去美国打打比赛”,要看看郑钦文在世界同年龄段的水平定位。正是在全球最大体育娱乐营销管理公司IMG举办的一场全球青少年网球选手公开赛上表现出色,郑钦文赢得了IMG青睐并签约,从而走向职业化道路。

  “以郑钦文为代表的2000年前后出生的这一代网球运动员,他们职业化进程与国际职业网球培养模式更为接轨。”前中国网球协会少儿网球发展联盟副主任、超达网球俱乐部创始人郭京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早期都是以家庭为主导,结合俱乐部培训,通过比赛得到更高水平锻炼,在很小的年龄打进国际赛事,被国际知名经纪公司关注并签约,既减轻了家庭负担,又增加了个人商业价值。

投入上不封顶

  在中国家庭看来,相比李娜,郑钦文的培养模式更具有可复制性。

  每次在场边陪孩子练球,尤知都在心里吐槽“真贵”,但回想女儿练球半年多从厌倦训练到主动打球,又觉得“值了”。女儿5岁,练球快一年,还在启蒙阶段,她已经换了六七家机构,才找到一位满意的教练。

  她最终物色的这位热爱网球的外教每小时收费1000元,每次上课,家长还要额外支付每小时两三百元的场地费。“不只是技能上的培养,更重要的是品格方面的影响。”尤知举例,比如输赢观,训练过程中,教练会鼓励孩子“永远不要说我不行”,但也会告诉她“一次的输赢不代表什么”。

  尤知还不是“最下血本”的家长。这位教练带的另一个小球员,同样在启蒙阶段,已经加练到每周五次课,仅训练这一项支出,就是尤知付出的5倍。而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这样的收费标准,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从整个青少年网球培训周期来看,启蒙阶段的投入是最少的。”陈宏鸣说,这个阶段训练支出主要是教练费和场地费,不同城市收费差异较大,有家庭每年投入两三万元,也有的投入四五万元,没有统一标准。业内的共识是,从教练水平、价位选择等各个角度衡量,启蒙阶段的培训市场最为成熟。

  陈宏鸣介绍,由于家长对体育运动的重视,孩子接触网球的年龄普遍更小,有的四五岁就开始“玩球”。这样坚持到八九岁,通常要进入下一阶段的培训,逐步增加网球训练时间、难度,将训练正规化,从而将兴趣转化为运动技能。这时,家庭投入也会随之翻倍,如果更换水平更高的教练,费用自然水涨船高。

  “省队一般会在12—14岁年龄段的比赛中选苗子,如果继续走网球这条路,基本就要进入专业培训的更高阶段了。”陈宏鸣说,目前国家、省、地市或社会俱乐部都有针对青少年举办的不同等级的网球赛事,形成全国青少年网球积分排名系列赛,一般最小8岁报名,可以打到18岁,每两岁一个年龄组,可“以小打大”,不能“以大打小”。球员通过比赛积累经验、提升球商球技,检验自己是否具备继续走职业运动道路的能力。

  之所以在12岁左右球员中进行选拔,是因为这时青少年身体基本发育完全,“到了可以看出成年时期身体状态的拐点”。陈宏鸣介绍,孩子能否走职业运动道路,通常还受到“家庭”影响,比如父母身高、家族体育史、是否有家族遗传病等各个方面的因素。“职业选手基本全年无休地辗转于世界各地赛场,网球运动对身体消耗极大。”

  “中国孩子确实普遍面临12岁‘退役’的坎儿。”尤知在为女儿做运动规划时了解到,12岁孩子进入初中,学业压力变大,加上自身比赛成绩不佳、家庭经济条件无力支撑等各种原因,很多小球员到这时会选择放弃训练。

  郭京涛拿出一组网球比赛比分记录软件“网球记”的数据,截至2024年8月,全年参赛男女总人数,12岁以下组别(U12)有22957人,但到16岁以下组别(U16)却出现断崖式下降,仅有1690人。

  “93%的孩子不打网球比赛了,究其原因,他们此前的训练模式、教练水平、身体能力开发都已经跟不上比赛强度,而参加顶级赛事起码需要两年的沉淀式职业训练。”郭京涛推算,如果16岁还留在职业赛场,12岁前后就要打出成绩,那么最晚八九岁时就要想清楚是否走职业道路,“竞技体育就是这么严酷。”

  王继宏说,对于继续坚定进行职业赛训的家庭,“以一年打20周左右比赛计算,只是差旅食宿费用,就要二三十万元,如果再加上训练费,这个数字只会更高”。

  一位在青少年体育培训领域工作三十多年的资深从业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国内赛事打到一定程度,要想办法送孩子去欧美网球学校集训,参加国际青少年网球比赛,男子拿到前3名,女子拿到前6名,基本就算踏上了职业这条路,否则还要花更多时间、资金来试错。

  当网球选手踏上国际比赛征程,资金投入注定将成倍上涨。据IMG学院官网显示,根据报名年龄和课程不同,2024—2025 全年网球学费从 6.94万美元到 9.39万美元不等,折合人民币约49万—67万元。

  “加上比赛、食宿、装备、穿线、治疗、请私教等开销,每年实际支出费用轻松过百万人民币。”王继宏提醒,其中很大一笔支出是用于“开小灶”的,在常规训练之后,通常还要请一对一私教。

  男单名将吴易昺的母亲吴芳曾坦言,吴易昺幼时学球花费不菲,15岁之前的花费就已经超过100万元,而此后历年的训练和比赛花费,加起来也超过了1000万元。刚刚在巴黎奥运会夺得网球混双银牌的男网选手张之臻,其父亲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谈到,培养一名打进世界前100名的网球选手要投入约2000万元。

  职业网球运动员的培养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轻易承担的。去年获得第一届全国学生(青年)运动会网球女子单打金牌的小将张瑞恩,年仅15岁,其父亲张義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女儿从3岁半开始练球,到12岁前的投入已经花掉深圳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赌一个未来

  巴黎奥运会结束后,随着中国选手突破女单冠军和男女混双亚军这两项纪录,“大众网球呈现出井喷式爆发”。在武汉开办俱乐部的钟怡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近期来咨询学球的人数甚至翻了一倍多。

  出身于体育世家的钟怡从7岁开始练球,22岁代表中国网球队出征仁川亚运会,拿下铜牌。次年因手腕软骨受损,回到省队担任教练,小小年纪便被学生称为“钟妈”。如今自己创办的俱乐部挺过最艰难的三年,仍在辛苦坚持,钟怡“希望发现和培养优秀运动员”,但现实是,目前还没遇到坚定走职业道路的学生。

  “孩子自身适合并能走职业道路,家里也愿意支持孩子走职业运动员道路的并不多。”钟怡说,来咨询的家庭多数将网球作为兴趣培养,但大众网球只是前期基础,训练到一定程度,快乐网球和竞技网球是无法并存的。

  钟怡自己就是最好的案例。她小学毕业便入选湖北省队,师承余丽桥,是郑钦文的师姐,她们和“余指导”的其他学员一样,训练“从难、从严、从实战,且大量”。竞技体育的成绩是拼出来的,得吃得了苦。

  从业26年的郭京涛也有同感,“想复制郑钦文成功的家长很多,但真能下决心走职业道路的人太少”。郭京涛解释,职业网球培养,意味着孩子可能要放弃常规的文化课学习、放弃家人的时刻陪伴、独自面临艰苦的训练,几乎倾尽家财,赌一个未来。

  相比于走职业道路,更多学员和家长选择了“专业网球”,即通过比较优异的网球成绩申请国内外一流大学。郭京涛以超达网球俱乐部的学员构成为例,二十多年累计培养了上千名学员,900多人选择了“申学”,而在国际网球联合会(ITF)、职业网球联合会(ATP)和国际女子网球协会(WTA)上有排名的球员不到5%。

  “作为培训网球选手的主体,俱乐部承担着发现、培养和输送职业球员的功能。”郭京涛介绍,俱乐部大致可分为兴趣培养、青少年职业网球培训和成年职业选手训练这三种类型。就青少年职业网球培训而言,优秀的选手后期会离开俱乐部,这意味着培训费只能停留在相对固定水平,培养的选手也多在相对固定水平。

  俱乐部想在市场竞争中生存下来,教练是最为核心的资产之一。郭京涛介绍,客户看重教练而非俱乐部名头,而优秀教练因稀缺而流动性极大,俱乐部很难固定优势资产,叠加高昂的场地投入与人员管理成本。“国内俱乐部普遍面临盈利难题,不利于长期稳定地进行专业培养。”郭京涛说。

  一位从业十多年的美国职业网球协会(USPTA)职业级教练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国际知名网球学校的盈利模式是,“用95%的学员的部分学费供养5%的天才选手,这不超过5%的天才选手则成为学校的招牌”。

  而天赋型选手和顶级教练是互相吸引的,相比之下,国内网球普及起步晚,积累下来的有国际经验的教练还远远不够。

  根据国际网球联合会在官网发布的《2021年全球网球报告》,中国网球人口达到1992万人,而拥有职业排名的中国球员只有100人,占比接近二十万分之一。“网球实际是不见血的隔网格斗项目,需要运动员的天赋、努力和遇到好教练的运气,最后才是经济支持。”张義磊说。

  世界排名前100名才能养活自己

  即便是郑钦文,也曾面临双重困扰——一方面必须聘请更高水平的教练和保障团队,以全面提升竞技水准,另一方面要直面巨大的经济压力。据介绍,郑钦文的团队由5人组成,包括教练、体能师、康复师、经纪人,以及一位来自皇马俱乐部的兼职营养师。

  2022年,郑钦文拿到WTA最佳新人奖,世界排名从500多名晋升到年末的世界排名第25名,被外界称为“火箭女孩”。同年7月,郑建坪代表女儿与武汉市乒羽网运动管理中心签约,内容是:未来四年,武汉市体育局将资助郑钦文在聘请教练、康复等方面的支出,以保证后者团队的正常运转。

  与其他球类相比,网球受场地限制、上手难等影响,在国内普及率并不高,有国际大赛经验的教练更是屈指可数,其中大部分教练只带本国学生,缺少指导国际球员和顶级赛事的经验。前述从业三十多年的青少年体育培训工作者说:“要在职业赛场上与欧美选手抗衡,提前去海外训练、比赛是必经之路,而且越早越好。”

  王继宏进一步介绍,国际大牌教练提供的帮助不局限在提升技能方面,更能帮助球员匹配训练和比赛等多方面资源。例如,比赛当地哪里有好的俱乐部,快速对接理疗师、康复师,帮运动员找到合适的比赛搭档,甚至拿到顶级赛事的外卡。

  “职业团队有能力帮运动员做出更科学合理的赛训规划。”王继宏说,如何在复杂的赛事体系中做出合理安排,既让球员提升能力,又可以顺利拿到赛事积分与奖金,确实需要有多年职业经验的团队来应对,从而让球员专注在训练和比赛上。

  而整个团队是靠选手打比赛来供养的。例如波兰历史上第一位登顶WTA世界排名的网球运动员斯瓦泰克,长期跟随她满世界飞的不只有教练、体能教练,还有理疗师、心理顾问。团队成员越多,意味着球员的开销越大。

  “如果把门槛降低到靠比赛奖金养活自己,起码稳定在世界排名前100名。”王继宏说,排名前百与百名开外就是两个世界,前者很多赛事基本不用打预选赛就能进入正赛,积分高、奖金高,而后者想进正赛必须从预选赛打起,赛训投入需要精打细算,甚至入不敷出。很多欧美球员没有官方支持,盈亏自负,比赛失利意味着没有进项,后续交通食宿都可能受到影响。

  以美国网球公开赛为例,2023年,郑钦文打进8强,即便没拿到奖杯,依旧收获了430积分,以及45.5万美元的奖金,约等于330万人民币。

  然而,现实对大多数职业运动员是残酷的。根据《2021年全球网球报告》,目前在职业网球联合会和国际女子网球协会拥有排名的职业球员共有3619人,来自113个国家。其中273名运动员曾经排进世界前100,包括男职业选手137名与女职业选手136名,分别占有排名男女职业选手的6.41%和9.18%。也就是说,在职业赛场上,运动员要打进前10%,才能获得足够多的收入覆盖赛训成本。

  “职业体育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王继宏坦言。在国内网球运动比以往更普及的当下,更需要家长和孩子做出理性判断,是否要坚定选择职业网球之路。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尤知为化名)

  作者:李明子

责任编辑: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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